三世

【德哈】（战后）Six Feet Under 3

Harry从来没想过，在最后，自己会是保释Draco的人，他们彼此憎恨，在霍格沃兹的年月中，他们互相蔑视、斗争，彼此争强好胜，总觉着赢了彼此就能意味着什么，至少这是一种、生活上的寄托。

Draco张口闭口的我爸爸就像是一把钝炖的小刀一点一点磨损着Harry的心脏。Harry很介意爸爸或妈妈这样的称呼，哪怕只是看到莫丽像一只张大了翅膀的母鸟环抱住满脸写着不耐烦甚至算得上惊恐的罗恩的时候，那种隐约的、不甚明了的窒息感亦步亦趋地将他笼罩。

因为Harry知道在这辈子，此生此世，他都没什么机会说出我爸爸或我妈妈怎么样，他对他们所有的认知全都来自别人记忆中对他们的描述，也许是个可恶的混蛋、或是讲义气的朋友，但他缺少自己的认知，父母对他而言像是幽暗湖水中的一道浮影，是可以感知却无法企及的存在，就像是坦塔罗斯永远喝不到一口水一样，对于别人如同呼吸一般轻而易举的行为对他便是水中捞月。

再说，Draco说起爸爸妈妈的神态，Harry又想起他高傲的仰着头的样子，永远用尖下巴昭示着用自己的高人一等，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在阳光下耀眼得让人炫目。

“你等着，我爸爸会知道的，破特。”

看着那个小混蛋全心全意的接受、依赖并为此骄傲的表情，Harry是羡慕的，甚至是嫉妒。即使自高自大、睥睨众人让所有人心生不耐，但Draco一直自信的像一道光，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有港湾的人，Malfoy庄园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卢修斯他们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情。在每一个瞬间，他说自己爸爸的时刻，他在早饭时收到纳西莎寄来的糖果点心的时刻，甚至是在看到斯莱特林魁地奇队人手一把的光轮2001的时刻，oh天哪，光轮2001简直是双重灾难，身心巨击。

那个为所欲为的混蛋！

Harry愤愤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火焰威士忌，辛辣的滋味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是的，因此，其实Harry对于Draco的挑衅，一直有着从未告诉过别人的期待。哪怕在赫敏翻着白眼语气不耐的抱怨“Malfoy就那么闲？他们都不用做作业的么！天天挑衅！”，即使自己回答“是的，我也这样想，也许等他考个D卢修斯说不定就会因为太丢人而把他拎回家”来博得赫敏解气的微笑的时候。

趁着这个机会，他可以狠狠搓搓Draco的锐气，给他来个火烤热辣辣或者塔朗泰拉舞，门牙赛大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把整洁的外表弄乱，让嘲讽的微笑消失，或者让他狼狈地逃窜然后恶狠狠地丢一句“我会告诉我爸爸的！”

即使Harry当时讨厌他，但他喜欢这个表情，会让他控制不住地联想，如果詹姆斯和莉莉还在，自己也能来一句“我会告诉我爸爸的！”

这联想还不赖。毕竟小天狼星跟他说过，詹姆斯对于恶作剧和宠孩子可是一把好手，他刚出生时莉莉的口头禅就是“你可别把他宠坏了！”

可是在什么时候，这种彻彻底底的对立开始改变了呢？

具体时间已经记不清了，伏地魔的阴影在整个魔法界蔓延，在平静的生活表象之下早就暗流涌动，食死徒们像是地底下的爬虫，受制于伏地魔的操控，为他一步一步准备着占领魔法界的计划。

魔法界是一张巨大的蛛网，所有人粘在蛛网上，越是靠近中心，对于整个世界的变动的感知越强。而很不辛，伏地魔、Harry、邓布利多、Draco都站在命运漩涡的中心。无声无息的压力和罪恶变成轻柔蔓延的雾霾，然后坚决地成为他们摆脱不了的影子，侵占了每一次的呼吸。

在偶然的对视中，Harry和Draco的对视，他们彼此都能领会到对方现在承担着什么。比如Harry最终必将迎来、生死未卜的战争，比如Draco的良知未泯、却不得不身居黑暗的矛盾。

更加难以言诉的是，似乎这种感觉并非所有人都有，这份痛苦，没办法跟赫敏和罗恩说，他们更加无法理解。一个人被迫与死神面对的感觉，与一个人决定自己要面对死神是截然不同的。命运之于Harry是一层又一层的推波助澜，他没有选择，必须按照命定的规则走下去。

邓布利多预测了一切，或者说是知晓，为了更高的利益毅然决然将他送入死神掌中。其实邓布利多不需要瞒着他，虽然Harry心里认同斯内普的话：

“你养着他就像养一头待宰的猪。”

但其实，哪怕邓布利多就这样明明白白告诉他他必须死，那么他也会欣然赴约。不管世人是如何评价邓布利多，明智的先觉者，历史上最伟大的白巫师，亦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一个彻头彻尾的老疯子，对于Harry而言，邓布利多就是一个慈祥的爷爷，他非常愿意花一个下午跟他走巫师棋，虽然他从来没有这个机会。

邓布利多是他的家人，在他用他那湛蓝的眼镜悄悄地冲他调皮的一眨眼的时候，Harry就是这样想的，而Harry愿意为家人付出一切，邓布利多却让他直面死亡。

Malfoy却是走向另一个极端，卢修斯用尽一切好的坏的手段，其目的都是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Harry毫不怀疑如果要用Malfoy家族全部的财产来换得Draco的一条命，卢修斯说不定直接就把古灵阁的钥匙交出来了，不带丝毫犹豫。

因此，哪怕Draco心中还有光明留存，他必须做出选择，不是自己的生死，更是选择正义，还是选择家族，而Malfoy家族向来是家人高于一切。

在那一段时间，他们在霍格沃茨看见彼此，就像是身陷沼泽，而对方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根树枝，你不知道这根树枝会不会断、是否牢固，但你知道，这根树枝是最后的希望。如果不握紧它，自己就会一点一点被沼泽吞噬，直到死亡的来临。

所以，怕什么呢？一个死对头难道会比伏地魔的微笑更可怕吗？他们可以毫不留情的向对方发出一道有一道凶猛的咒语，狠狠伤害对方，也可以为斗争结束之后为彼此治疗。

肉体上的欢愉和精神上的共通有时候会迷惑一个人的心智，比如Harry对Draco的莫名信任，还好，今晚的失眠为他唤醒了阔别已久的警惕感，而Draco，他最大的错误决定也是一个最正确的决定，在最后一战里，他把自己的魔杖丢给Harry，因此伏地魔死了，粉身碎骨、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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