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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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终了

声明:人物属于罗琳,ooc,我尽力不ooc了

警告:角色死亡,虐(其实我觉得还挺甜的xxx)篇幅略长,1万字+ 阅读时间约15分钟

提示:请配合以下三首歌食用风味更佳

Cedars Of Lebanon /1953 /1440

(有木有小天使可以帮我想个好听点的名字哈哈哈哈哈起名废哭了)

以下正文——————————————————————————

                                                   终了

Harry是在一片萧瑟的冬日醒来的。

这是英国的冬天,凄凉、阴冷,带着熟悉的生疏和凌冽,寒风呼啸着从衣领钻入所有人的肌体,让每一个人都不禁立起领子来留存身体的热量,落了叶的枝丫在这样的风中发出“飒飒”的声响,仿佛人群中衣物的摩擦,却丝毫没有人气儿,反而衬得满园寂静。

放眼望去,形形色色的石碑不规则的分布在整个墓园里,无声、沉默,似乎伫立出了永恒的姿态,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存在,更加没有类似Harry存在的存在。

Harry伸出手,细细端详,半透明的样子,却和霍格沃兹的幽灵不尽相同,他的样子似乎更为轻薄。狂风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席卷了这片墓园,所有的树都被迫压弯了腰,就像伏地魔在墓园里对Harry做的一样。可Harry并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空空荡荡,而这天地似乎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在这个时候,Harry体验到了一种新鲜的情绪,应该算是惶恐,却和一贯胃部紧缩、心脏收紧的感觉不同,现在,这种情绪遍布了他的整个身体,从头顶到指尖,身体对于情绪的认知相较于以往更加敏感,而疼痛也更加尖锐。

在这时,Harry看到了自己面前的石碑,一块白色的,上面用黑色字迹刻着自己全名的石碑,下面还有一句话:

世界就是这样终结的,不是伴着一声巨响,而是伴着一声呜咽。(1)

Harry用手指细细的描绘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母,是用魔杖刻上去的,刻痕非常深,而有一些笔画歪歪扭扭、似乎是一个人颤抖着写下的字迹。

很熟悉的花体英语。

夕阳西沉,那种暖黄的光线轻柔的覆盖在整片墓园里,Harry凝视着穿透自己身体的光,他能够看清里面悬浮飘动的尘埃,那些尘埃以一种恒定的、缓慢的速度穿透了他的胸膛,而Harry所有的一举一动,譬如他正在用手指感受着那些刻痕,都无法再影响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存在,连尘埃都照着自己的规律漂浮着。

这大概,算是死亡?

Harry沉默的扫了一眼四周,夕阳已经变成一种相当艳丽的玫瑰色,仿佛是一出精彩歌剧的高潮,而终结也亦步亦趋地接近了。

这算是终结的好时间,足够恢弘的景色。

然后,Harry靠着自己的墓碑,像以往在霍格沃兹坐在窗台边的夜晚,蜷起膝盖,接着把自己的头埋在双膝之间,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但毫无疑问的,他死了,陪伴他的除了夕阳,就只有一块白色的墓碑了。

活下来的男儿,依旧一无所有。

 

Harry在这座寂静的墓园里独自存在了很久,对他而言很久,一开始还数的清,三个日升日落,或者七次,紧接着,时间的感觉就急速流失了,他开始明白了那些幽灵为什么对许多事情都不甚关心,甚至连走向死亡的方式都已忘怀。

在这种类型的生命里,时间的定义是很可笑的,人类的紧迫感来自看得到头的生命,滴答、滴答,而后,死亡向他们走来。而现在,Harry无法从这种状态里解脱、或者离开,时空上的束缚将他牢牢固定在这座墓园里。

那么时间就不重要了,我可能拥有了永生。Harry甚至打趣得想,说不定伏地魔想要的就是这个,永生不死,不过这种限制可能算得上意料外。

但是Harry宁愿走向死亡。他已经逛遍了整个墓园,这是在最后一战里所有英雄最后的葬身之处。他游荡着、呼叫着,攥着手心里像烛火一般零星的希望,爸爸、妈妈、邓布利多、小天狼星、卢平、唐克斯……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在这片园中的每一个石碑背后,在每一丛灌木之间,Harry疯狂的搜寻着,妄图从这片寂静之处获得短暂的、在人世未得的欢愉。

也许呢?Harry侥幸的想,说不定也有人跟我一样困在这生与死之间的缝隙里,哪怕只有一个人,好歹也能做个伴儿。如果是爸爸妈妈或者小天狼星,那么这种生命就是上天对他最好的恩赐。

可惜,他的呼喊从未得到一点点回应。

冬日的风一阵又一阵的刮过,漫山遍野风的哀号,哪怕感受不到寒冷,Harry还是不由自主得颤抖了一下,接着环起胳膊抱住自己,从自己的身上汲取温度。墓前枯黄凋零的树叶被他们托起又丢弃,翩跹着坠落仿佛一只又一只已然陨落的黄蝴蝶。

一派萧瑟又死气沉沉的好景象。

远处有一道渺小的身影,Harry站起身,眯了眯眼。即便已然成为灵魂的样子,Harry糟糕的视力依旧伴随着他——哪怕还有着圆框眼镜老伙计的陪伴。

Harry一下子窜到墓园的入口处,那是他能够达到的最遥远的地方,而那道渺小的身影依旧一步一步缓慢的向他走来。

远远地望过去,Harry只能看到一个金色的亮点,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来了,阳光照在那人身上仿佛给他披了一层金光,而因为那么耀眼的光芒,那人的五官也显得模糊不清。那个亮点很缓慢的移动,每一步看上去都踏的十分艰难,从Harry的角度能够看清那人手上还拄着一根权杖。

Harry沉思了一会儿,在自己所有认识的人里面,并没有人会拄一只权杖,这种事情只有那些自视甚高、妄图有别于他人的斯莱特林才会做。

那个人不会是来看我的。

掐灭一些原本便不该出现的虚妄念头,Harry往天空上腾起——这是他新得到的乐子,变成这个样子之后,自己没有扫帚也能飞的很高——并不是无止尽的那种高度——对于Harry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也许可以从那人身上试试自己现在到底能否被别人看见。

打定了主意,Harry在天空中继续观察着来者,那人已经靠近了很多,虽然依旧看不清五官,但是人挺得笔直,踏出的每一步缓慢又坚定,Harry都能听进那种细微的、鞋跟和土地摩擦发出的声响,从来者身着的暗色巫师袍——那件袍子的边缘还用暗绣的手法绣了一些在阳光下隐约发光的花纹——还有一看就知道是定制的巫师靴,来者肯定是一个非富即贵的人。

这是从Harry常年跟Malfoy对着干的时候不知不觉学会的——观察,判断、然后根据自己所掌握的得出最合理的结果,有必要的话,给出最为致命的一击。

在活着的时候,Harry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死了还会想起那个金发的小混蛋。一个斯莱特林,时时刻刻都嚣张跋扈依仗着“我爸爸”的小白鼬,哪怕是在六年级时沉默的时光,走路依旧挺直了脊背扬起下巴,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扎眼地充满了高傲。

Harry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酸涩,那种怀念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却牵扯了他的每一根神经,融进他的血液填满了每一根血管每一寸皮肤——这种奔走流淌着的思念。

Harry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比如说自己是如何死亡的,那就像一道模糊的剪影,在一片白雾弥漫最为浓烈的地方隐藏着,却看不清、抓不住。但是还有些过往的岁月被安妥的置放在脑袋的最深处,那就像是冥想盆,如果Harry想要回忆,他就能很轻松的跳入过往里。

来者的面孔终于清晰了,是一位意想不到的来客。平日里像是北极冰川一样冰冷疏离的灰蓝色眼眸色泽暗沉,那里面酝酿着一场巨大的灰色风暴,明晃晃地承载着……痛苦、愤怒,那双眼睛里的张扬被磨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情绪仿佛丧偶的鸟类,可他的脸却依旧面无表情,薄薄的唇抿着,而他向来苍白的脸颊在这时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那么温暖柔和的冬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未能给他的脸颊带上点柔软的色彩,只能衬得下巴愈发尖锐。

他瘦了。

Draco·Malfoy。

Harry犹疑着,最终也没敢降临在他的面前,只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他怎么会来?在最后一战结束之后他们一家不都被无罪释放了吗?

不知怎的,再看到他明显是悲痛的神情之后,那种想象中原本应有的嘲讽的情绪浑然不见踪影,反而觉得有一团棉花塞在自己的喉咙,让自己的呼吸全部哽咽了,心脏也变得潮湿。

Harry咧开嘴想尝试来一个微笑,却只能感觉自己的脸抽了一下,那个背影没有回头,接着向目的地走去。冬日的风又一次刮过,把他的斗篷尾部都掀了起来,他却仿佛浑然不觉。

Harry忽然记起,其实Malfoy十分怕冷,在霍格沃兹的冬天,他总是披着一件厚厚的银灰色的斗篷,上面还有一圈听说是北极狐的绒毛做得毛领子,如果是在上户外的课,总能看见他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毛领子里,这还是在施了温暖咒的情况下。

但现在,Malfoy无视了持续着包围他的寒风,目标清晰地接着向前走去。至少能够看出,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

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来。

Harry继续跟在他身后,Malfoy以往总是金光闪闪的铂金色头发现在有些枯燥,手上握着的、是马尔福家族祖传的手杖,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用了红色和金色交织的丝带绑着。

他终于站定,Harry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再仔细一打量,分明是自己的墓碑。

Malfoy在自己的墓碑前准备干什么?

Harry走上前去,看到他弯下腰,将那束百合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碑前,细心整理好,而后脱下手套,用几乎是温柔的方式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积雪。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简直会以为那双手在抚摸情人的脸旁,而他的眼睛,那双一贯冰冷的眼睛,在此时此刻变得柔软、悲伤、承载着不可言喻的痛苦。Harry能看到他隐忍着咬住下唇的样子,也能看到他手指微不可见的颤抖,可是Harry不明白他为什么痛苦,正如同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仿佛被一只小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然后被挤压、收紧。

Harry不由自主的靠近他,那张白皙的脸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那双蓝灰色的眼睛则变成了一汪清澈碧蓝的湖水,Harry觉得自己可能即将溺毙在那片湖水当中。在不知不觉间,Harry已经站到了Malfoy的身旁,背对着阳光,看着他专注的盯着自己的墓碑的样子。

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被斩断,他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他只是安静的、笔直地站在墓碑前,而那块石头在阳光的反射下白得耀眼,让人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然后由于刺痛而留下眼泪。

Malfoy也是这样,只不过他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双目潮湿,却依旧缄默地看着Harry的名字,或者是那句话。他的左手紧紧地抓着那根蛇形的手杖,哪怕戴着手套Harry仍然能察觉那只手握得有多么用力,像是溺水之人握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另一只手,另一只脱去手套后纤瘦、颤抖的手,却一遍又一遍抚摸着石碑的最顶端,他的那种神态,仿佛在抚摸世界上最为珍贵的珍宝的小心翼翼的姿态,这让Harry有了一种错觉,Malfoy也许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已经幻想过、排演多成千上万次抚摸Harry的场景,而最后,也是唯一没想到的是,那个绿眼睛的少年会被一块冷冰冰的白墓碑取代。

Draco·Malfoy.

Harry在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跟他自学生时代就纠缠在一起的名字,一个对立的符号,一个斗争了许多年的人,也许是除去伏地魔以外,Harry认为自己最为痛恨的人。而现在,一切都被推翻了,认知也好、感情也罢,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Harry预想中的轨道。

Malfoy终于再次站直了身体,却没有戴上手套,那只在寒风中冻得通红的手垂在身边,而他自己却恍若未觉,冲着白石碑露出一个Harry最为熟悉的、带着嘲讽、轻蔑、嚣张的笑容。

“Harry·Potter.”他的面前升起一团白雾,让Harry看不清他的神色,“愚蠢的格兰芬多精神最后终究害死了你。”

Harry想狠狠地嘲讽回去,就像是在学生时代做过成千上万次的回击一样。

那斯莱特林精神又带给了你什么?苟且偷生明哲保身?你这个胆小鬼!

可是在那团白雾朦胧的时候,他隐约看到了那双蓝灰色眼睛下一闪而过的晶莹,也许那是,泪水?可是在白雾散去之后那张脸上的笑容依旧嘲讽轻佻,带着显而易见的预料之中的神情。

可是那双眼睛,那么清清楚楚的悲伤,Harry觉得自己或许是疯了,Draco··Malfoy?一个前食死徒?还是一个跟他斗争了多年的斯莱特林,竟然会为自己的死亡掉眼泪?

“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恩戴德地感谢你一辈子吗,破特?你想得美。”他用他薄薄的嘴唇吐出一贯刻薄的言语,可是鼻子却红了,他不得不做一些深呼吸,来压制那些汹涌着涌上眼眶的泪水。

“你想的美。”他又重复了一下,而这一次,他扬起了头,潮湿着眼,直视着已经变成金色的太阳。

Harry想他应该是在仔细端详这场美丽绝伦的景色,正如Harry在前些日子每天都做的一样,这里的日出日落都美极了,尽管景致萧瑟,人烟稀少,却依旧不妨碍那轮太阳的潮起潮落。

也许这算得上他这一辈子看过最美的太阳,天空仿佛褪了色一般从黑墨水一样浓稠的夜晚里拎出,变成一种掺了银粉的蓝。那只是很迅捷的过度,那种蓝色很快的就褪去了,而这时太阳就露出了脸,它的光芒会把整个天空都撕裂,云层在它的照耀下变成一种好看极了的玫瑰红,以太阳为中心,天空被一片接着一片点燃,那是一种充满了力量的燃烧,无论看了多少次,Harry依旧能为这幅景色而动容。

而那轮太阳从不会为玫红色的世界而感到满足,树叶会因为那片红而被点燃,整个墓园就像着了火,这是这片土地难得的、生机勃勃的景象,就在这晃神儿的一瞬间的功夫,整片天空就被照亮了,彻彻底底的亮了。

但今天,Harry没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是伫立在自己的碑前,站在他的旁边,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眼神看着Malfoy。

他在阳光下宛如金色飞贼一样亮的惹眼的金发,那浓密的、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在他下眼睑上的长长的阴影,高挺的鼻梁,还有常年苍白却看上去十分柔软的嘴唇。Harry着了魔似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Malfoy看上去万分细腻的脸颊,却在触碰的那一刹那看到自己的手指重叠、交错、最后穿透。

他碰不到他。

Harry对着他微笑着,用自己的拇指拂过Malfoy脸上的泪水,即便那毫无用处,而自己却也在无知无觉中泪水流了满脸。Malfoy似乎有所察觉,他闭了闭眼,然后头稍稍左撇,晃动了一下,在Harry这里看起来他就像在蹭自己的手掌,却在他睁眼的那一刹那,明了这不过是一场巧合。

“你会觉得冷吗?”

Harry摇摇头,“不会,我一点也不冷。”

Malfoy凝视了一会儿碑后的土壤,将自己的手杖平放在身边,解开自己的厚披风围在石碑上,接着解下另一只手套将披风的带子仔仔细细地围在石碑上,牢牢地固定住。

松了一口气一般,他的嘴边露出一丝笑意,“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哪怕像你是皮毛厚重、莽莽撞撞的格兰芬多狮子,感冒也不会饶过你。”

从善如流的,Malfoy就靠着石碑坐了下来,凝视着前方,似乎在盯着什么,其实一片空茫,而他的手却抚摸着碑前的土壤,潮湿、干硬、冷涩,是冬天的味道。而Harry也屈身坐在他的旁边,缩成小小的一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瞅着他。

“波特,你知道我在迷情剂里闻到了什么的味道吗?”

Harry沉默的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一丝声音也没发出。

“我闻到了阳光下的青草,南瓜汁,还有风的味道。”Malfoy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

Harry依旧没有做声,盯着对方垂下的金色睫毛,细细长长的,在风中颤抖着,突然,Harry发现那人的睫毛承载着一片晶莹的雪花,随着他缓慢的眨眼而上下浮动着,Harry这才抬头。

这是Harry死后看到的第一场雪,和Malfoy,在一片瑰丽的日出中。细细密密的雪花,却也不大,笼罩在这片山头,只觉着岁月悠长的令人心惊。

“下雪了,Harry.”

Malfoy的言语像是一声叹息,却清晰的传入Harry的耳朵,在耳膜处挠了挠,接着就蹿进Harry的心里。

“就在战胜黑魔王的那个冬天,也是一场初雪,那是我们第一次在酒吧一起喝酒。”

Malfoy抿住嘴唇,脑袋向左看去,正好是面对这Harry方向。Harry看到他伸出手,缓缓拂过石碑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笔、很慢很慢的拂过去,“而今年的初雪,你就变成了一块墓碑。”

Malfoy狠狠闭了闭眼,将自己的头仰在Harry的碑上,似乎只要自己不睁眼,与自己头靠头的,就是那个神采飞扬、宛若阳光一样的少年。他苍白的手指用力地握成拳头,交叠这放在蜷缩的膝盖上,就像那个六年级时总是惶恐着的人又回来了一样。

Harry犹疑了一下,慢慢舒张了身体,却最终下定决心般用大拇指顶了一下食指,而后轻柔的覆在Malfoy的背上,如同安抚一只受伤的动物,顺着脊背向下抚摸着,即使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而自己也感觉不到他的身体一样。

无力、痛苦、绝望,这些情绪Harry以为在死后自己不会在体验到,至少不是从Malfoy身上体验,可是看到他明显因为抽泣的颤抖,那些情绪如同决堤的河水将他彻头彻尾地淹没了。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绝对不对劲儿,Malfoy绝对不会为自己的敌人的死亡而哭泣,如果没有请一只乐队在敌人坟前欢欣鼓舞地演奏一首欢乐颂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怎么会,哭泣?

接下来的时光,Malfoy一直很安静,他的脸因为冬季冰冷的风而泛红,而唇色依旧苍白,他把自己的厚披风披在Harry的墓碑上,而自己却也没施上几个温暖咒,任凭自己暴露在寒风当中,似乎只要这样做就能更加贴近Harry一些,在贴近一些。

偶尔的,Malfoy会开口回忆一些往事,而伴随着时间越长地流逝,他开口的次数就越少,他的声音寂寞的在墓园里传开,被风带走,而墓园里所有的呜咽没有一声能够回答,Harry也不能,他只能陪伴在他的身边,徒劳的回答他的每一句话,或者自己开口。

然而,生与死的距离权衡在两人之间,仅仅一臂距离,却把两人扔进地狱的两端,窒息感无处藏身,将Harry全然笼罩了,他想,Malfoy应该也是一样的感觉,孤独的、寂寞的、无可避免的。

时间就在这样漫长的沉默中滴滴答答地行走,日头升起、照耀,接着缓缓落下,冬青树叶无止尽地互相摩擦,呢喃,坚韧的在寒风中生长着,地上的落叶枯黄又消瘦,在干燥冷硬的土壤上慢慢分解、腐烂。

生命的诞生与消亡在Harry的眼里清晰的扎眼,终于,在夜晚,星星闪耀在夜空而月光温柔的时候,Malfoy终于站起了身。

“potter,你的占星学可不怎么样。”那种淡淡的嘲讽再一次跃上了他的眉梢,他的样子又一次鲜活起来,熟悉的、骄傲的样子,“不过,我只说一次。”

Harry也跟他一样站起身,转眼望去,整片墓地全然灰暗了,比夜空还要黑暗,可夜空中的星星却闪烁着,耀眼着,穿过了恒久的时间,却依旧以不起眼却美丽的姿态悬挂在空中,平静的注视着人间所有的动荡纷争。

“在北部夜空里,先找到北极星,然后在北偏西方向,大熊座和武仙座之间,那就是天龙座,龙头处有一个四边形。”

Malfoy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满天星光在此刻全然盛在他灰蓝色的眼睛里,眼光流转、璀璨夺目的惊人,他盯着天龙座最亮的那颗星,露出了一丝微笑,“纯血家族喜欢用星座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我的名字就来自天龙座。”

“我知道。”

Harry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天龙座,长长的、跨越天空的星,如果用望远镜观察的话,在天龙座里还能看到一团蓝绿色的猫眼星云,非常美丽,只可惜那团星云是一颗恒星生命的最后征程,在距离千万光年的宇宙里,在绝对安静的真空地带兀自消亡着。

一团绿色的,壮阔的猫眼星云。

不知何时,Malfoy已经捡起了放在墓碑旁的权杖,笔挺地站在墓碑前,眼神淡漠:“如果你听得到,如果你愿意,波特,记住它。”

他转身离开了,如同他的到来一样疏离、矜持、带着一丝高傲,他没有选择幻影移形,而是一步一步走出墓园、走出这片土地。

Harry伫立着,头顶是一片闪烁着的星空,而眼前,是一个人愈来愈远的背影。Harry没有陪伴他离开,没有告别,就像Malfoy也没有说出再见。

 

Malfoy连续来了五天,从晨光熹微到暮色沉沉,他们一起分享了每一天的日升日落、月明星稀。当Malfoy坐在他的碑前,他就跟他一起并排坐着,腿靠腿、肩靠肩,这是学生时代从未想过的亲昵的状态——对Harry而言。

有什么好在意的,我都已经死了,这也算是第二次的生命,再说……一个人在墓地飘荡的日子太寂寞。

Harry挠了挠自己乱哄哄的黑发,金色的阳光铺洒在他的眼前,他忍不住眯了眯眼。这样明媚的阳光给了他一种错觉,他现在骑在自己的火箭弩上,忍耐着风吹过眼睛的干涩,正在竭尽全力寻找着那一个小小的、泛着金光的飞贼。

Harry收紧了自己的手指,接着纵身向上飘起。从天空远远地看下来,Malfoy铂金色的头发就和金色飞贼重合在了一起。

他想起每次和斯莱特林比赛,和Malfoy的比赛,魁地奇赛场上仿佛有两个灵活的飞贼,他们一起穿梭、交错、可是Harry从未搞错过。但闭上眼,那道金色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

“你翡翠绿的眼睛在阳光底下好看极了。”

Malfoy的开口很突兀,五天以来长长久久从未停止的沉默被打破了。即使Harry在空中,却对他的声音听的分明,就像是在耳边开口一般,可Harry并未纠结在这一点,因为Malfoy开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亡的原因,自己平日毛毛躁躁的性格像被一只手抚平了,却不出意料的要比平日敏感许多——他开口了。

魁地奇大概也要结束了。

Harry没有降落到Malfoy的身边,他依旧固执地飘在空中,哪怕不会有风呼啦啦地扑上他的脸颊,他看到树梢上、墓碑上的积雪在阳光下也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芒,而整个墓园里,这一片硕大的、死气沉沉的、冰凉到不惊人情的墓园里,唯有自己的墓碑上,有一件厚披风,碑前的百合香气像幽灵一般萦绕在Harry的鼻尖。

“打魁地奇的时候我总是被你的眼睛吸引。”

“我喜欢你在阳光下迅捷的扑向金色飞贼的样子,哪怕你在草坪上蹭的一头灰头土脸的样子我也喜欢。”

“你总是笨手笨脚永远是魔药课上的杀手,炸掉的坩埚总是气的斯内普眼直,永远处理不好任何魔药材料,但我还是喜欢你。”

Malfoy一边说着,而他的脸色却愈发惨白,仿佛每说出一个字就在剜开一块肉,分明是甜蜜的字眼,Harry却愈发觉得自己的力量在不断流失,而冬天的风,却是愈发凉了。

“你在历史课上睡着的侧脸,你在占卜课上和韦斯莱一起信口开河,你在深夜霍格沃兹长廊里的夜游,还有看到我永远没有好脸色的白眼。”

“你在霍格沃兹战争的英勇搏斗,你在法庭上为我辩护的满脸通红,你在我从阿兹卡班出来之后给我的拥抱。”

“我喜欢你柔软的嘴唇,摸上去毛毛躁躁的头发,还有你像湖水一样碧绿的眼睛,天哪,你的眼睛,对我而言简直像一道魔咒。”

“战争,你愚蠢的正义感却永远不会允许你自己去逃避战争,这是我做的最最错误的决定——没有给你一个昏昏倒地然后把你带离英国。”

“或者,该死的,我应该离开而不是学着一个该死的格兰芬多上战场……”

那样你就不会分心,不会总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也不会帮我抵挡阿瓦达索命。

你就不会死,不会离开我,就剩下一座该死的墓碑。

我是一个斯莱特林,从出生起的那一刻就是,这是宿命。

我从来不该妄图逃离自己的宿命。

Malfoy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冰凉,从未有过的寒冷从自己的心底里冒出,顺着血管将每一根经络都冻结,血液失去了崩腾的动力,肌肉僵硬得像是石头,他的牙关咬得死紧,眼睛死死地盯着Harry的墓碑,直到眼白都开始充血泛红。

Harry的心脏被一只手抓的紧紧的,仿佛要被挤出最后一滴血液般疼痛,他没办法继续在空中呆着了,他落到了自己的墓碑后,那种生机勃勃的灵魂的感觉被抽取了,望天空上看,灿烂的阳光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盖。

天又开始下雪了,一大片接着一大片,像是鹅毛一般的大雪,来势汹汹,锐不可当,就像是黑压压的摄魂怪,不然,这种快乐全被抽干的感觉怎么会存在呢?

我甚至没有勇气说一句我爱你,Harry。

Malfoy看着自己亲手刻在墓碑上的字母。

世界就是这样终结的,不是伴着一声巨响,而是伴着一声呜咽。

我后悔了。

握着权杖的手愈发用力,他不愿意抽出魔杖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反抗自己的决定,可是,他必须、一定要这么做。

他是Draco,而他更是Malfoy。

“如果我们没在一起,至少,你能活下去,无论以何种方式。”

Harry坐在石碑后,捂着疼痛的心脏大口的喘息,他尝试着呼喊Draco的名字,可那个斯莱特林混球听不见他,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Harry预料到了必然的结果,可他不甘心,至少,不要抹杀他的存在。

他的呼喊在他自己的世界隆隆作响,但对于Malfoy而言,世界是寂静的,就像是前面的五六个日夜一样,悄无声息的令人害怕。

Harry·Potter死了,那个毛毛躁躁的救世主死了,他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爱的人。

Draco·Malfoy脸上最后的血色也没了,惨白的宛如一张白纸,那双原本肆意的灰蓝色眼睛是世界崩塌后的满地残骸,他带着龙皮手套的手从权杖里抽出那根山楂木魔杖,笔直、朴素、矛盾,而他的眼睛却从未从墓碑上离开,泪水盛在眼眶下,却从未掉下。

“Harry·Potter.”他的声音万分沉稳,但他的人微微颤抖着,握着权杖的左手,在那根纤长的无名指上繁复华丽的戒指亮得刺眼。

在第一天,Malfoy到来的第一天他就看见了,但他一字未发,他想,很多事情只要假装自己不知道,就不会那么难以面对了。

他甚至乐观的想,也许,等他力量再足一些,他就能离开这片墓园,看到一个小Malfoy出生,跟他的父亲一样骄傲的仰着头,对于自己的父亲无比敬畏又依赖。

Draco能成为一个好父亲,他的心里一直明白这件事。

Harry在地上,浑身的冷汗不断地冒出身体,他感觉自己就要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但是,在这个Draco存在的世界,他的存在应是要被抹杀了。他在地上艰难的蠕动着,这种感觉就类似再次面对伏地魔,不过不一样的是,这次的敌人,是他爱的人。

Harry早就想起了一切,也许是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他们的每一次拥抱、每一次接吻、每一次做爱。

他想起了Draco在夜晚不安的抱住他、偷偷亲吻他的小心翼翼;早上迷茫的、好似澄澈天空的灰蓝色眼睛;还有人前仰起的尖下巴,却在只有他们两人时摸擦着柔软鼻尖交换鼻息的亲昵。

还有那一天的战争,自己看到Draco背后向他飞去的阿瓦达索命的窒息感,Harry一直觉得自己的行动优先于自己的想法,这约莫算不上优点,而这一次他却觉得无比庆幸。

他不后悔,即使那付出了自己生命的代价。天空已经黄昏,红澄澄的,那么温暖的颜色,他却更喜欢那种湛蓝的像是冰川一样清冽的天空。而现在,伴着无限夕阳,他只想最后牵一下Draco的手,那双一直比自己温度更低却也更加柔软的手,可惜这已变成了奢望。

“后天,就是我跟格林格拉斯的婚礼了,纯血家族的联姻。”Harry看着他薄薄的嘴唇开开合合,想着亲吻他们时的柔软。他的力气又丧失了一些,他看到自己的身影愈来愈淡,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我不能再背叛我的家族了。”

“Dra…co…”他竭尽全力再次呼喊了对方的名字,而那个金发的混蛋,他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就像他曾经的崩溃一样满脸都是惶恐、绝望。

Harry觉得自己的心又被钩子狠狠吊起来了,应该恨他吧,这个无情无义的斯莱特林,可是Harry做不到,做不到恨他,恨一个自己用生命去爱的人,只是遗憾,他没办法再帮他擦去泪水了。

接下来的人生,你要自己走了,Draco。

他看着他,费力地摆出微笑,看着他举起魔杖,闭了闭眼全然是痛苦。

说吧,Draco,念出那道咒语,不要犹豫。

“Harry……”Draco的嗓音终于颤抖了,他的手摆动的真激烈啊,也许下一秒,他就会甩开自己的魔杖嚎啕大哭,可是他忍耐住了,他的Draco,牢牢地握紧了自己的魔杖,没有留下一丝空隙。

Harry躺在石碑后,前方是他爱的人给他亲手刻上的墓碑,眼睛的视线也已模糊,这就是即将到来的终结了,他想着,那头金发在夕阳下真好看啊,闪烁着、张扬着、就跟飞贼一样。

“我爱你。”

他抓住了那只飞贼,而哨声也已响起。

“一忘皆空。”

魁地奇结束了,我也要离开了。

“我也爱你,Draco。”

下一秒,Harry就飘散在空气中,世界再无救世主,人们记住的只是功勋,而人,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也就全然被遗忘了。

 

Draco·Malfoy,站在Harry·Potter的墓前,有些迷茫自己在这儿的原因。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疑惑着自己的脸上怎么会有水渍,却被那块墓碑吸引住了注意力。

Harry·Potter

This is the waythe world ends.

Not with a bangbut a whimper.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确保了自己形象的完备后,移形换影回了Malfoy庄园。

百合在一片天寒地冻中依旧吐露着清幽的芬芳,洁白的墓碑字迹深刻,而厚重的巫师袍上却覆了白雪皑皑。

守墓人到了墓园,将白雪抖落,收走长袍,墓园里又是留的白茫茫的一片,而此刻,月色寡淡,而天龙星却亮得耀眼,位于眼部的两颗星灼眼地闪烁了一下,那简直像龙在哭泣,转瞬间,乌云散开,月光再次洒在墓园里,而星的光芒再次黯淡了。

那一天,是那一年冬季的尾声。

 

 

三天后,Draco·Malfoy举办了和格林格拉斯的婚礼,而婚后育有一子,婚姻幸福美满。

Malfoy家族在Draco·Malfoy的管理下再未从政,在商业如鱼得水,生活富足美满,晚年深居简出,却热心于公益事业,帮助巫师界的孤儿建立栖身之所。

Draco·Malfoy逝世于150岁,于巫师界并非长寿,而后Malfoy家族由其独子 Scorpius·Hyperion·Malfoy继承。

 

注释1:石碑上的话出自托马斯·艾略特的诗歌《空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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