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

北方墓成碑73

“念念，你怎么蹲在地上？”

她唰地一下转过头，变成诺亚方舟上在海水里终于得到救赎的动物。她的额头上亮晶晶的，嘴唇血色全无，蜷缩在那里的小小身影，连带着影子，一起颤栗着。

你的高傲你的不屑你的无懈可击都到哪里去了？

你记得那个男孩子被我扔过去的荨麻击中然后过敏得无法再拿住你的小熊的样子吗？

你记得你看着我也被荨麻弄得迅速肿胀的手吗？

你记得你说的，以后你会变得强大，然后保护我吗？

你这个样子怎么保护我呢？我的小姑娘。我永远怯懦，却是唯一全心全意对我好的小姑娘。

我们已经孤苦伶仃，所以一定要相依为命。

我假装没有看见你的脆弱，没有听见像指甲划过黑板一样尖锐的声音，没有发现你的笑容是那么勉强。我从来不愿意去故意窥探你的秘密。我知道你不告诉我的，是你决定自己承担的东西，就像我没有告诉你的一样。我们的情感不需要廉价而脆弱的秘密来联系，我们可以不知道一切内情，但我们一定同仇敌忾。

我把她扶起来，季晖保持着他想让北念看到的愤怒的表情，阴阳怪气的说一句，“温大小姐不是一直在这儿么。”念念没有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我继续我的“温氏微笑”。他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念念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顿了一下，看着再次转身看向我们的季晖，抬起手，抚着念念的背。她真瘦。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掉进了记忆的沟壑里不见天日。

“没关系，念念。吵架算不上什么，你还有我呢。”

我环住她的腰，季晖变成巨型蝙蝠，动用一切感官来监视着我。我冲他点了点头，微笑一下，任凭念念汲取我的力量。

“嗯，没关系。”

他离开了，形单影只。

我从浴缸里走出来，踩进柔软的拖鞋里，从旁边取了一件纯白色的浴袍穿上，然后躺进了羽绒被里。

屋顶的灯在黑暗中蔓延着黑暗的影子，我盯着，任凭它变成光怪陆离的不规则图案，然后进入了永不安宁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