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

北方墓成碑78

我把车在BLUE的地下停车库里停好，朝着一楼走去。我一边向前，前方的灯光就窸窸窣窣的亮起来，千娇百媚的留下阴影和光辉，后面的灯光成为已经被人消费过的妓女，散发着特殊腥气的金钱被扔在洁白晶莹的光裸肉体上，可是那些肉体还得巧笑嫣然的站起身，水蛇一样在你的肌肤上滑动，留下类似“欢迎下次再来”的宣言，不过是换种方式表达罢了，这种话在每个城市之间、每家商铺之间，每个人之间都存在，却在记忆里随着洪水不断冲刷而消声觅迹。

“一杯黑牌威士忌。”

我在小艾身边坐下，她撑着头转向我，很普通的白色印花体恤和蓝色牛仔裤，已经见不到她为谁精心打扮的样子了，连那些露肩的衣服都被她放在箱底上了锁，永不见天日。

“你口味还真是专一啊。”她左手小指上的尾戒在昏黄灯光下闪着盈盈的光，像是冰封在冰块里的花一样。

“你今天怎么会想来这儿？”

“无聊罢了。”她摆弄着酒杯里的樱桃，酒杯里的蓝色与上面咖啡的深咖色显得格外不协调。

“我还以为你是要过来当说客。”球形冰散发的寒气让玻璃杯上蒙了一层绒绒的白雾，很快速的出现然后消失。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今天唱台上没人驻唱，是很清爽很惬意的爵士乐，AMY WINEHOUSE。

“是，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她盯着酒师出神，像是透过他怀念着远方不知名的人，“况且你这种万年老绅士最近情绪起伏那么大我又不瞎。”说罢她朝我很迅捷的眨了眨眼。

“去。”我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摇摇头。两个人都在很专心的听着《You Know I’m No Good》。

“真怀念啊。”她嘟囔了一句，我没有回答。

“小艾，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这世界上谁不是罪有应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十分的灰暗，让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我捧在手心里这么真实的妹妹被别人那么轻易的就打碎了。她再也不会露出那种神情，那种深情又期盼的目光，那种快把人招摇的融化的阳光，全部随着他的离开一起葬送，全部随着一张张照片全部消灭，全部随着时间一起在心底肆虐。

不是消亡，不是激愤，不是咒骂，不是责备，是肆虐，永不停息的侵蚀着你的一切生命精华。

“来，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她抬眼看着我，属于我妹妹的那种全心全意的依赖全部变成了眼波流转。

“好。”

杯子相击，在空中喷溅出因为转瞬即逝所以美艳绝伦的酒精，在吞咽声以及WINEHOUSE慵懒凄迷的嗓音里，舞台上又是谁唱响了她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