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

北方墓成碑126

【北念】（下）

“小姐，你不舒服吗？”

里面出来了一个女生，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她店门前的玻璃橱窗呆了太久，我自己的倒影其实是玻璃后黑裙打底而形成的不完整的镜子。

我摇摇头，示意她自己没事，想走的时候我看到黑裙旁边的红裙。

大概是我见过最美的红裙。

简洁，明艳，上身红色绕脖交叠，产生的菱形线条使得腰肢显得盈盈一握，明红在腰上缠绕了一圈，往下是流畅的百褶及地长摆，这种华丽妖艳的红色是一团永不停息的火焰，给苍白的假人模特脸上都带上了神采。

真美啊，我叹息着，更深的看着这款长裙，开口问：

“这条裙子是你们的吗？”

“是的，这里专门为人做出其各种场合的造型，你喜欢这款裙子吗？”

“我想试一下。”

当我换上这条裙子，站在落地镜前，就是它，我想，这条裙子属于我。

“您穿上这条裙子真的很漂亮，请问你要不要试一下，做一整套造型？”

“好。”

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恋恋不舍得脱下它，看它失去支撑软化了附在我的臂上，像是流淌的红色血液，纱布和丝绸彼此交错，粗糙和细腻，坚硬和柔软，轻盈和沉重，炙热与寒冷，在这个寒冷，今天却温暖的冬天，我无比想要这条长裙。

造型师帮我重新烫了大波浪，涂上红色豆蔻，涂上正红唇膏，我的脸是她的创作，而在表皮之下，我的大脑放空了其余的一切，专注在一个念头上——我一定会得到这条红裙。

没有竞争，没有攀比，有的只是执念，我像是疯魔了一样把这试装变成一场战争，不，不对，这是征服，我的对手就是这条长裙。它跟林清乾一样，要么将我打败，要么，变成我的支柱。我专注的看她在我的指甲上涂满黏腻润滑的红色指甲油，原本深蓝色的、已经斑驳的指甲油被卸去，留下还蓝茵茵的指甲，被火焰掩盖。

我会妥协的，我想，跟着甲油被卸去的义无反顾一样，那段过往和夜晚都已经成为往事，可是季晖，他不一样，他是我一直想要的未来不是吗？他迁就了我那么久，这次到我了，对吧？

造型师已经在给我上保护油了，很简单被涂满，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却饱满的泫然欲滴。

最后，我戴上了她给我的银色手镯，却拒绝了她的戒指，我从我的皮夹克的上衣口袋里取出季晖送我的黑色藤蔓戒指，戴上，换上了我倾心的红色长裙，多美啊，是我，也是它。

她贴合着我的曲线，轻轻松松环绕着我纤细的脖子，露出我饱满的肩膀。裙子的下摆还沉重的垂着，我却觉得自己轻盈的像是一只赤蝶，只要一阵风，我就能飞起来，燃烧自己，成为火焰，浴火重生，凤凰涅槃。这就是我的新生，我想，放弃酒精，放弃尼古丁，放弃自怨自艾和怨天尤人，放弃满腹仇怨和冷嘲热讽，我知道我可以的，因为这一步马上就要跨出了。

我刷完卡，走出门，失去了皮夹克保护的身体立刻瑟缩着在抗议，我却浑然不顾，甚至抑制不住自己的微笑。

来吧，来吧，我需要最狂的风。